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瘦 辩

●名家随笔
1998-12-17 来源:生活时报 ●阎纲 我有话说

胖子劲大能负重、会摔跤,瘦子灵活善弹跳、行如飞;胖子开朗有气势,瘦子变通讲韬略。

胖子好还是瘦子好?

要作具体分析。

从生理健康上讲,胖子膘厚耐寒,瘦子单薄耐热;胖子食大劲大,瘦子精干灵活;胖子脂肪过剩心脏负担沉重,瘦子缺肉少油五脏六腑下垂。可是,常言说得好:“有钱难买老来瘦”,说明在保健问题上瘦人占了便宜。也不尽然,外国医生近年有言:瘦而老未必长寿。

从审美观感上看,胖子富态,瘦子苗条;胖子有领导架势学者风度,瘦子有谋者的睿智灵活的作风;胖子大腹便便大班大款,瘦子风度翩翩飘飘欲仙;胖子气宇轩昂威风凛凛稳如泰山,瘦子轻巧利落风姿绰约卓尔不群。

胖瘦要适度,适度者美,所谓增之一分则太长太胖,减之一分则太短太瘦。但也难,肥瘦合体、身材匀称、宽窄轻重恰到好处者,天下少有,所以选美活动大行其道。

降格以求,或者略胖、略瘦,或者丰满、清俊,像当年的郭启儒和侯宝林,像后来有些发福的孙毓敏和早就有些老俏的吴素秋。殷秀岑太胖,韩兰根太瘦。帕瓦罗蒂奇胖但胖得敦实,马三立奇瘦却瘦得滑稽。

“心广体胖”之说似乎对于“抑瘦”论者有利,这是误会。“心广体胖”之“胖”。乃“安泰舒适”之谓也,与胖瘦不大沾边。

据《黑龙江晨报》载,一位在中国生活了近10年的欧洲女人苏西说:“从美术的角度看,中国女人的五官长得很漂亮,但是中国女人的面孔没有味道,她们不会表达。”又说,一个比自己漂亮的女人走过,中国女人的眼里除了羡慕外,更多的是一种妒嫉。最后她不客气地批评说:“中国女人不会使用文化武器,她们通常使用的是作为女人的性别武器。”这话难听,姑妄听之。

巴尔扎克说:“一个美人的偶像如果缺乏内在的性格,就会让人想起尸体来。”

仅凭胖瘦实难构成人体综合美。

我是瘦人,鸠形鹄面,瘦如修竹,60年来,1.77米的个头,体重却一直徘徊在60公斤上下。“文革”斗红了眼,我被请上“喷气式”,一飞就是上下午两个单元,腚青眼肿,飞而不倒,一直坚持到斗人者嗓门哑了、揍人者拳脚软了。干校期间,不管插秧拉车、脱坯、盖房、挑大粪、人拉犁、人海战术,统统干得麻利,我们假小子班长早就成了泥猴,也没把我落下。改革开放,日新月异,住上高楼大厦,不时停电,有时晚归,六十啷当,独上高楼,一十七层,不带喘气,非功夫也,老来瘦也。

我敢于追赶到站的汽车,敢跟小伙子拼骨头往车上死挤,结果,忘乎所以,左腿髌骨粉碎性(七块!)骨折。但是,我不后悔,爱瘦不爱胖,爱轻捷不爱笨重,爱小目标不爱众目睽睽,爱轻装简服不爱花团锦簇。60公斤一贯制我不嫌,撑不起西装系不得领带拖不动大皮靴我不吝,只要运动来了顶得住,地震来了跑得动,瘦不干瘪不卑贱就成。瘦了一辈子,瘦带给我的好处多于坏处,瘦有瘦的好处,鄙人不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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